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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话 地上的使徒

第34话 地上的使徒

凯奥兰斯,斗兽场。

塞斯·库罗加,睁开了双眼,疼痛萦绕于身,久未散去。

浓雾遮蔽了整片天空,最后的半兽人首领,孤独地站立在斗兽场中央。

当他醒来时,便已经身处此地了。

他四下望去,眼界被雾气遮蔽,迷失在一片虚无之中。

“塞斯·库罗加,这就是你所期待的决斗。”

他循声转身,正是厄多克拉特的身影。

“你这混蛋,你究竟是谁?我究竟在哪里?”他愤怒地咒骂着,看不清那邪恶使者的面容。

“这里正是斗兽场。”厄多克拉特的冷酷丝毫未减,言辞如寒霜般冰冷,“依照约定,我带来了你的老朋友。”

一个同样高大的身影,从厄多克拉特的身后出现。

佐斯特·达里皮尔,面无表情地挥舞着链锤,站立在原地。

“佐斯特……你为什么会在这里!?”塞斯满是错愕的神情,下意识后退一步,脚后跟碰到了某个坚硬的物体。

他定睛一看,平日寸步不离的巨剑,笔直地插在地上。

“他期待着战斗,期待着再一次与你对决,并且,”厄多克拉特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,言语中似乎满是兴奋,“亲手把你杀掉,夺回‘伊瓦’的名号。而我,很愿意给他这样的机会。”

“你究竟是什么人!?”

“享受战斗吧。”厄多克拉特并未理会塞斯的质问,轻蔑地笑了一声,便消失了。

“上吧,战斗吧,哈哈哈……”

话音刚落,只听一声怒吼,佐斯特便挥起链锤,径直朝着塞斯冲来。

“等一等,佐斯特!”

塞斯还未反应过来,慌忙向后退去。

眼见链锤挟着劲风袭来,他低吼一声,猛然拔起巨剑,及时地挡下这记重击。

“佐斯特,我们没有必要战斗!”他试图想让佐斯特清醒下来,眼前所见却是因愤怒而扭曲的狼首。

“去死吧!库罗加的走狗!”佐斯特愤怒地嘶吼着,扬起链锤,在半空中疯狂地挥舞,接着猛然砸向塞斯。

“佐斯特!你不要不知好歹!”塞斯熟练地操起沉重的剑刃,从容地回以一记横斩。

猛烈的撞击震得佐斯特趔趄后退数步,方才稳住脚跟。“你是无法击败我的!快清醒过来,我们没有必要战斗!”

“还是那么嚣张,令人作呕……”佐斯特的双眼通红,死死地盯着塞斯,口中嘟囔着什么。

塞斯不知道的是,佐斯特残存的心智早已被厄多克拉特的魔法所磨灭,如今,只有仇恨和扭曲的战斗欲望,填满了这位昔日手下败将早已腐烂死去的心。

除非战死,佐斯特将永远不会停止对战斗的渴望。

他咆哮着,抡圆了铁链,又一次发动了进攻。

满是尖刺的铁锤呼啸着,力道比前两次更加凶猛,朝着塞斯横扫过来。

塞斯本能地低下头,铁锤从头顶呼啸而过。

“佐斯特,你别怪我不手下留情了!”

塞斯心里清楚,战斗已经在所难免了。他断喝一声,抡起巨剑,终于下定了战斗的决心。

他踏前数步,剑刃闪着阴冷的寒光,一记倾斜的猛劈直指那面目可憎的狼头。佐斯特侧身向后退去,轻松地将其闪避。

见攻击落空,塞斯转过手腕,以同样的招式补上镜像的一击。谁知佐斯特并未闪躲,而是奋力将链锤扬起,精准地在半空中拦住高速劈下的巨剑,逼得塞斯不得不后退几步,竟一时失去重心,半跪在地,扬起一阵呛人的黄土。

佐斯特阴沉地笑着,长长的铁链拖着重锤,向塞斯慢慢逼近。

塞斯猛然起身,还未站稳,链锤已经砸了过来。他勉强来得及将巨剑挡在身前,却仍然抗不下这一记重击,只感觉手腕生疼,整个人又一次失去平衡,向后倒在场中的砖地上,疼痛使得他几乎昏厥过去。

“原来,不过如此……”佐斯特狂妄地笑着,高举起链锤,铆足劲向躺在地上的塞斯砸去。

塞斯急忙侧身翻滚,落空的铁锤将地砖砸得粉碎,猝不及防的巨响几乎将他的右耳震聋。

他急忙从地上爬起,向后疾行数步,勉强拉开了距离。

“懦夫……不要逃跑!”见塞斯从锤下逃脱,佐斯特愤怒地嗥叫着,抡起链锤,快步冲向塞斯。

塞斯试图举剑反击,剑刃还未来得及出手,便不得不收起攻势,闪身后退以免被铁锤砸中。

他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,稍逊一色的攻击范围,在此时成了几乎不可逾越的鸿沟。这样僵持下去,他将永远落于下风。

他望着佐斯特那轻蔑得意的眼神,心里已经有了计划。

“蠢货,吃我一招!”塞斯忽然爆发力量,双手持剑,径直冲向佐斯特,使出一记凶猛的竖劈,朝着佐斯特的脖颈砍去。

只听得风声呼啸,铁链嘎吱作响,链锤便横扫过来,挡在塞斯面前。

“你中计了!”塞斯大喝一声,顺势迎着来击向前推去,忽然整个人蹲下身来。

只见铁锤在惯性驱使下,带着长长的铁链,绕过塞斯宽阔的后背,和那宽刃巨剑缠绕在一起。

佐斯特见势不妙,用力地拉动铁链,却纹丝不动。

塞斯侧过身来,结实的肩膀将佐斯特撞翻在地,二人一同摔倒在地,扬起漫天黄沙。

只听一声铁链断裂的脆响,链锤滚落在一旁,仅剩下短短一截铁棍连接着。

尘埃散尽,佐斯特仰面瘫倒在地,似乎动弹不得。塞斯便提起巨剑,起身向着佐斯特走去。

“混蛋,老子给过你机会了……”

必胜的想法,让塞斯放松了警惕。

在塞斯靠近的一瞬间,佐斯特暴喝一声,抓起只有短柄的铁锤,狠狠地砸向塞斯的左脸。

塞斯来不及躲避,只听一阵骨头破碎的声响,一股钻心的剧痛霎时蔓延到整个头部。

他感到脑部充血,面前一片猩红,天旋地转间便侧身倒地。止不住的鲜血,顺着面部缓缓流下。手中的巨剑,不知掉到了何处。

凭借着难以想象的意志,塞斯强忍着几乎使人昏厥的痛苦,从血泊中艰难地爬起身。

他抹去眼前粘稠的血污,却见佐斯特已经冲到了面前,挥着铁锤砸了过来。

在这生死关头,热血沸腾的塞斯,竟出乎寻常的冷静。佐斯特的攻击看上去如同慢动作一般,塞斯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破绽。

他怒喝一声,挥起右拳,直勾勾地砸向佐斯特的鼻梁,顿时血流如注。

佐斯特痛苦地喊叫着,却未松开紧握铁锤的右手。塞斯趁机上前一步,一记凶狠的肘击将佐斯特彻底打懵,接着便用尽全力,将其踢翻在地。

塞斯骑到佐斯特身上,左右开弓,一拳又一拳地砸过去,那狼头逐渐恢复成了人的模样。

“佐斯特,清醒过来!”塞斯几乎是带着哭腔,声嘶力竭地喊道,“我不是你的敌人!我们是同胞啊!”

“去死吧,塞斯,你是个废物……”佐斯特仍然咒骂着,眼神中充盈着仇恨的杀意。“我要杀了你……伊瓦的位置,是我的……”

塞斯愤恨地哀嚎着,泪如泉涌,饱含不甘和绝望。他知道,一切都无法挽回了。

塞斯死死地掐住佐斯特的脖子,眼见他面色铁青,四肢无力地挣扎着。泪水划过满是鲜血的面颊,一滴一滴地落在佐斯特的脸上。

不知过了多久,佐斯特便没有了动静,头歪在一旁,没有了一丝气息。

塞斯松开满是鲜血的双手,茫然地站起身。

偌大的斗兽场里,只有一名伤痕累累的半兽人,还有一具尚且温热的尸体。寒风悲鸣,嘲弄着这渺小而又卑微的身影。

“哎呀,恭喜恭喜,还是你配得上‘伊瓦’的名号,没有让我失望。”厄多克拉特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塞斯面前,若无其事地鼓起了掌。他皱皱眉头,话锋一转,“不过现在,‘伊瓦大人’,你还能统治谁呢?”

“不止整个凯奥兰斯,这世间所有的半兽人,只剩你一个了。现在,没人会和你争夺这个位置,你不高兴吗?”

厄多克拉特悠闲地四处踱步,看了一眼死去多时的佐斯特,满意地放声大笑。

“你是谁……你为什么要残害无辜!?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!?”塞斯·库罗加,在绝望和无尽的仇恨之下,无力地声讨。

“残害无辜?也罢,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,我就遵守约定,向你解释清楚吧。”厄多克拉特收起笑容,“这一切,只不过是命运。而我,生来就要完成我的使命。”

“早在这个世界创生之初,人类、精灵,还有许多如今被称为魔物的种族,他们和平地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。”

“然而,不论是哪个种族,都逐渐诞生了贪婪、怀疑、懒惰……这一切恶之根源,破坏了这个世界的秩序,污染了这个美丽的世界。”

“于是,作为惩罚,恶毒的诅咒降临在了这个世界,附身在下一代的孩子身上。不被祝福的种族,就这样诞生了,它们被称为‘半兽人’。”

“半兽人们,生活在这个世界最肮脏,最可怕的角落。它们世世代代背负诅咒的命运,被众神抛弃,被世人所遗忘,最终只能在疾病、饥饿与寒冷中孤独地迎来卑微的死亡。”

“这一切,持续了不知多少个岁月,直到,‘救世主’出现了。它的名字,正是‘凯奥兰斯’。”

“半兽人的首领,凯奥兰斯,历经磨难,穷尽一生,最终在将死之日,来到了神的面前。”

“它向神乞求怜悯,期盼降下哪怕一丝的祝福,拯救这个即将在混沌的黑暗中走向终结的,被抛弃的种族。”

“神同意了它的请求,但是作为代价,凯奥兰斯必须永世替神工作,守在巴卡洛亚天梯的底端,一人承担所有半兽人的罪孽。”

“神亲自降临了这个世界,从此半兽人拥有了农田,果树,拥有了山川河流,四季变换。凯奥兰斯的牺牲,勉强抵消了原初降下的诅咒,使得半兽人得以存活于世,保留生生不息的火种。而为了纪念它的牺牲,这座城市,便如此命名。”

“然而,当我诞生的时候,凯奥兰斯背弃了神。它在这漫长的岁月里,因恐惧和绝望,选择了逃避。它偷来了神的利剑,亲自了结了自己的生命。”

“因此,神对你们的怜悯,也就到此为止了。作为背弃神明的惩罚,你们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权利,就此被剥夺。我,厄多克拉特,是神在地上的使徒,是这一切的执行者。”

塞斯·库罗加,默默低下了头。他什么也说不出来,那是一种从心底而生的绝望,以一己之力对抗命运的,深深的无力感。

他最后一次拔出了宝剑,指向面前的使者。

“厄多克拉特,我不承认这样的命运。你必须为此付出代价!我是伊瓦,半兽人的首领。我们的命运,要握在自己手里!”

愤怒、不甘,一切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汇聚在了一起。即使命中注定要走向灭亡,他也选择,最后抵抗一次。

他颤抖着,发出惊天的怒吼。

“厄多克拉特!来决一死战!”

这包含愤懑与不屈的最后宣告,顷刻间消失在了风中。

厄多克拉特轻轻摇了摇头。

“一切都结束了,塞斯·库罗加。”

它默默掏出破旧的魔法书,随意地翻开。

“这是神最后的仁慈。在你死前,见识真正的魔法吧。永别了。”

不知从何处刮来一阵强劲的旋风,夹杂着无数锋利的叶片,一齐袭向塞斯·库罗加。他还未来得及抵抗,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利刃,轻松地穿破结实的盔甲,穿过自己的胸膛,在早已伤痕累累的躯体上肆意穿梭,划过脖颈和四肢。

最终,全身的血管一齐爆裂,鲜血肆意喷涌,四处流淌。他瘫倒在地,咽下了最后一口气,怒目圆睁,失神地望着被迷雾遮掩的天空。

厄多克拉特转身离去,消失在重重迷雾的深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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